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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味绕心满乡愁
发稿时间: 2025-08-31 08:45    来源: 绵阳日报

  □  刘杰

  秋风一拂心尖,乡愁便悄悄漫了开来。比起西晋张季鹰挂怀的莼羹鲈脍,我总对故乡原野上的秋味,藏着一份格外深切的眷恋。

  这般初秋时节,故乡大平原上的黄豆恰是将熟未熟的模样,乡人唤作“毛豆”——深绿的豆荚鼓着饱满的颗粒,脆嫩得能掐出汁,像造物主特意给我们这些孩子备下的解馋小食。城里人选在饭店、夜市慢悠悠吃毛豆,我们更爱放羊时就地烧着吃。几个伙伴分工利落:有的照看羊群,有的拾干柴,有的去地里拔几棵黄豆秧。同伴丰占总实诚地说“离俺家地近”,催着我们去他地里拔,那股淳朴劲儿,总让我想起鲁迅《社戏》里的阿发。

  小奇比我大几岁,是烧毛豆的好手。他先掐掉豆叶,点起干柴,等火势刚好时,抓着豆秧在火上来回翻,确保每颗豆荚都烤得匀。等豆荚焦黑了,他赶紧用豆秧压灭火苗,把整捆埋进火灰里捂严实。一二十分钟后扒出来,我们早等不及了,人手一颗烫得直搓手,剥开焦黑的豆荚,清香、焦香混着面香直往鼻子里钻,咬一口紧致嫩滑,鲜得带点回甘,是别处吃不到的滋味。

  烧毛豆时我们也闲不住。挥着牧羊鞭在草丛、槐树丛里“扫”一圈,受惊的草蚂蚱就扑棱棱窜出来。这些平日啃槐叶、草叶的家伙,这时长得个大体肥,正好捉来烤着吃。烧熟的蚂蚱通体火红,外焦里酥,不单解馋,老辈人说还能助消化,对付积食最管用。

  转眼金秋到,花生秧子从深绿变成黄绿黑相间,胖嘟嘟的花生就该收了。这时乡人全家齐上阵,拖拉机拖着铁铧翻出花生秧,再一窝窝刨,起早贪黑不敢耽搁——出晚了花生烂在地里发芽,损失就大了。母亲总趁歇脚时,捡些我们刨出的鲜花生,回家淘洗干净下锅,添上盐、大茴香、花椒,还有葱姜蒜,大火烧开再小火煮二十分钟,焖上一阵子开盖,卤花生的香味能飘半条街。咬开饱吸卤汁的花生,绵软里带点脆,咸香在舌尖绕好久,是秋日里独有的鲜。

  霜花落时,烤红薯就来暖人心了。午饭做好后,往柴火灶里扔两个红薯,用热灰埋好借余温烤着。下午放学回家扒出来,外皮焦焦的,内里软乎乎的,温度刚好不烫嘴,咬一口甜到心里,浑身都暖透了。

  跟着父亲打柴时吃的烧红薯,又有另一番趣。儿时故乡,麦秸秆、玉米秆是牲口越冬的饲料,高粱秆要编笤帚,平时舍不得烧,芝麻秆、棉花秆又不够用,秋收后打柴备冬就成了庄户人家的大事。父亲或扛着镰刀割荒草,或拿柴刀砍灌木丛,或用耙子搂枯枝,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我常陪着他,偶尔能在收过的地里翻到几个红薯,就找些干柴烧着吃歇脚。我用铁锹挖个小土坑,父亲点火,有时风大或柴潮,点火得边点边吹,烟熏火燎里把火烧旺,放进红薯。火苗一灭我就急着扒出来,揭皮时烫得直甩手,吃完你看我、我看你,俩人脸都成了花的。

  故乡的原野像慈母,揣着数不清的秋味,把最暖的记忆刻进游子心里。如今老家不少土地流转了,儿时伙伴多在外务工,种庄稼的人家少了,孩子们抱着平板电脑、手机玩,荒地里的蚂蚱再没人捉,父母也已过世,我也许久没尝过故乡的秋味了。

  可正是这些浸着乡愁的秋味,让清贫岁月有了精神的富足,让单调的农家日子有了活色生香。秋风起时,故园的记忆就跟着醒了,逝去的点滴变得清晰,心里又暖又念,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怅惘。

编辑: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