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三台)
乡村五月是农历的四月,正如宋朝一位诗人所描述的那样:“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乡村到处一片繁忙景象,那催人奋进的布谷声,夜晚彼此起伏鼓噪的蛙鸣,组成了一首首动人的田园交响曲,令人久久难以忘怀。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祖辈都是农民。一到五月,就想去火热的乡村走一走,看一看。
一个晴朗的周末,我驱车50公里,来到三台县农村一个远房表弟家。表弟姓曹,上世纪90年代是当地有名的闲杂人员。记得第一次到他家时,他住在华丰村一个山坡的半山腰。房前有一口池塘,房后是陡峭的山崖。漫山遍野的松树苍翠欲滴,地上到处是松果。进村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每逢雨天泥泞不堪。这是一户典型的山里人家,房子的墙用土砖砌成。间隔墙是用竹子编的,在外面敷上了一层稀泥。屋顶盖的是小青瓦,因房屋低矮,里面的光线很暗。屋顶通风漏雨,加上山坡渗水,屋里非常潮湿。厨房的墙壁被烟熏得漆黑,灶台边堆放着干柴,屋子显得杂乱不堪。华丰村人多地少,那年月种不出什么值钱的作物。表弟整日游手好闲,上街打牌消磨时光,庄稼地里的杂草长得比粮食还高。当时穷得叮当响,没有人和他交往,亲戚也很少走动。十多年过去了,听说表弟已脱胎换骨,不但修起了小洋楼,还承包了村里50多亩土地,当上了种粮大户。
汽车在宽阔的水泥路上奔驰,不知不觉便来到华丰村。这里原来的乡间小路,已修成宽阔的公路了。绿树掩映的小洋楼十分耀眼,家家户户通了水泥路。不到十分钟,便来到表弟家。他在山脚下修了一栋四个门面的三层楼房,围墙的不锈钢护栏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院子宽敞整洁,修了花台。表弟开着旋耕机正准备出门去打秧田……
清明泡种,谷雨下秧,谷雨节前水还凉着。记得小时候,操心农事的父亲就按时对上年留下的秧田开始了整治。先要放水浸泡几天,然后用水牛犁上一遍,耖匀耙平。再刨成一米宽左右的垄,用棍子把垄抿个溜光,四下挖沟,四周的沟里放满水,湿润而光滑的秧垄便挺立其中。然后把早已浸泡好了的谷种均匀地撒上去,盖上白色透明的塑料薄膜。随着天气日渐暖和,棚里的秧苗像韭菜一般绿起来,长到20公分高时就向大田移栽。那个时候放水赶田,施肥、插秧都是人工一犁犁耕,一行行插。工序多,劳动强度大,每天只能插几分田。
春争日夏争时,立夏三天遍山黄,布谷鸟声催人奋进。刚刚收割完的小麦、油菜地要争分夺秒种上玉米、花生,栽上红苕。常常早上还是一片金黄的油菜,下午田里便栽上了绿油油的秧苗。
在我的记忆里,乡村五月最繁忙,劳动强度最大的农事莫过于点播玉米。先要把地耙平,然后用牛犁成两尺宽的垄。男的在用锄头挖窝,挑来粪水灌溉,女的施肥丢种,最后用锄头覆盖。一个生产队就那么几头耕牛,七八个人一天才能点播一亩。
五月是劳动的季节,乡村到处一片繁忙。人欢马叫,犬吠蛙鸣,奏响了五月劳动丰收的乐章。
随着乡村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耕种土地的人口越来越少。农村的根本出路在于农业机械化,提高生产力水平,解放劳动力。表弟说他几年前就购买了旋耕机,水稻、玉米、油菜等多用收割机。农村早已不养耕牛了,养的全是肉牛。农业实现了小型机械化,良种良法,配方施肥,化学除草。不再是以前的肩挑背磨,手工操作了。种粮不交税,还有粮食补贴,一天能种七八亩玉米。以前二十人才能做下来的土地,现在一人就能干下来。
太阳慢慢地落在远处的西山下,那些层层叠叠的群山,变成了紫褐色。五月的山村很美,夕阳下青山就更加迷人。当晚,我住在表弟山环水绕的家里,清澈如镜的池塘,碧波满池。幽静的村庄,夜空明净,不时从刚栽好的稻田里传来声声蛙鸣。
乡村五月是繁忙的,充实的,美好的。乡村五月更轻盈、更洒脱。农业机械和科学技术,把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乡村振兴,离不开农业的大发展,农业、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夜宿五月的乡村,梦里都是火热的劳动丰收场景,到处机声隆隆蛙鸣如歌。乡亲们在太阳下流淌的汗水,让我更加珍惜餐桌上的每一粒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