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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老铁匠
发稿时间: 2024-05-19 09:56    来源: 绵阳日报


  □ 廖伦涛(绵阳)

  故乡好多远去的事情,想起来让人感到非常温馨。比如铁匠。这是一个历经久远已消失多年的传统手工制造业,这是一份充分展示劳动大美又充满神奇力量的艰辛铸造。每当回想起他们,我的心就不由得一阵颤抖和悸痛……

  儿时,家乡盐亭县城有好几家铁匠铺。那时生产力十分低下,没有一家像样的重工业企业,只有些规模较小、零星分散的传统手工业,而其中的打铁行业就尤为重要。

  那时的县城很小,有人调侃说:“一条街道两三楼,一个警察管两头。”可每当我走到北门外的紫岩寺,脚步就会停下来,好奇地看师傅们打铁。听着那叮当的声响,觉得那锤声是多么的优美、有力,响亮。

  紫岩寺山崖下的深坳处,是县二轻手工业社的一个打铁车间。大概有十多平方米,四处弥漫着窒息、压抑、刺鼻的烟火味。悬崖下,是千里不歇的唐巴公路,稀稀疏疏的人流和车辆缓慢向前蠕动。穿城而过的弥江河蜿蜒曲折,静静地诉说着沧桑岁月。

  打铁车间有四五个铁匠炉,可供十来个人操作。地上堆着器件、模具箱、泥坯、熔钵、铁锤、錾头及一大堆废铁,每个炉的中央是用砖头砌起来的火炉灶。

  打铁的铁锤分为“大锤”“二锤”“三锤”三个类别。通常情况下,大徒弟抡“大锤”,二徒弟抡“二锤”,师傅拿着“三锤”像鸡啄米一样边指挥边敲打一些最关键的技术部位。一个小的铁匠班子就由这“三把锤”组成。

  俗话说,“打铁先要自身硬”。不管是“大锤”还是“二锤”,劳动强度都很大,师傅即使再年轻有力,那蒸红苕、酸菜汤不来上几大碗,也坚持不了多久。累了,还要抽袋烟,歇一会儿。

  听老人讲,打铁车间的李师傅手艺是最好的,在县城小有名气,他家几代人都是打铁出身。打铁首先要拉风箱,久而久之,大家就直接叫他“李扯火”。

  “李扯火”言语不多,个子短小,肩头上长满了肌肉疙瘩,一簇乱蓬蓬的头发,脸上布着黑麻点儿,这是长年累月火星乱窜所致。每天一早,他走近炉台,拴上满是洞洞眼眼的围腰,穿上破布鞋。他右手拉动风箱,猛烈的青黄色火焰便一吞一吐地往上蹿,黑烟夹带着火花直冲炉顶,又反扑下来。快打铁了,咳几声嗽,用左手撑着铁钳熟练地翻动着铁块,铁块立即“噼噼啪啪”溅起美丽的火花,烤得全身通红。待那铁块烧得由红变紫,由紫变黄,再由黄变白以后,他便快速从炉膛里拉出来,按在钢钻子上,用右手小铁锤轻轻一敲,大徒弟挥动大锤砸下去,接着,二徒弟的二锤也“咚”一声砸下去。“叮当、叮当……”在一连串有节奏的敲打声中,车间里瞬间热风扑面。他们的手臂非常有力,每锤一下,便会发出一声吼叫。在师徒三人的反复锤打声中,火星溅到他们的围腰和护脚的油布上,“滋滋”地冒着白烟,铁块在“李扯火”的铁钳上也非常听话,就像一块柔软的面团,任他们揉来搓去,想叫它变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形状。随即,“李扯火”又将打好的铁货扔进凉水槽中“淬火”。随着“吱啦”声起,一团白色的水雾缓缓升起,水面很快泛起漩涡。经过师徒们默契配合,一件铁器就完成了。

  站立,是铁匠们工作时唯一的姿势,敲打则是他们工作的重心。由于这项工作的强度和特殊性,过多的体力透支,铁匠大都会过早衰老。昏暗的车间,轰鸣的锤响,喷溅的铁水,让他们时常头眼昏花,耳鸣烫伤。特别是盛夏,车间里铁屑飞舞,热浪袭人,他们赤裸上身,双臂甩动,全身用力,汗水像瓢浇桶注般往下流。如是严冬,空气干燥,寒风凛冽,他们双手会裂开一道道血口子,每锤下去,都痛得钻心要命。但是,正是他们的劳作,在一个个炉台前,一批批乌黑发亮的铁件成品生产出来,走进千家万户。人们每每挥起手中的工具劳作,生命便有了温暖和重量。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