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的诗，就像他那飘逸的胡子，深邃而又神秘，隐藏不少故事。读罢绵阳诗人雨田先生诗集《东西南北风》一书，给人印象深刻的第一个词，就是“孤独”，可以说贯穿于书的始终。

　　开篇之作《断章：崭山村纪实》：“我的内心很孤独/有时是一种卑微，隐忍和疼痛一起涌上心头。”不仅诗句中出现“孤独”二字，而且挣扎、寒冷、冰冷的石头这些词、这些具象也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这首诗是诗集中比较长的，末尾还写道“丘陵深处的村庄把我吞没，我享受着孤独，温暖的事物/随风而去，我藏着悲伤，向梦境般美好的乡村中国致敬……”再次出现“孤独”一词，而且丘陵深处、村庄、吞没、悲伤这些词同样给人以孤独感，当然这次是享受孤独。

　　“忧郁的诗人，他今天/唯一真实的情感是孤独，但却被你/——这个坚强不屈的美人俘虏，而我只能向你屈服”(《西峡银杏树》)虽然是写景，写树，写美丽的景致迷倒了诗人，但诗人仍然用的是“孤独”，而且还是唯一真实的情感。

　　《去平武的路上》这首诗也是反复出现“孤独”一词。他在诗中写道“……雨夜使我的头脑变得简单/一枝孤独的黄玫瑰如此热烈/而我却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黄玫瑰或许与雨夜在一起等待着什么/或许在坚守着一种精神，一生一世/我孤独的生涯也倾注一种等待着/但我现在还是被世界冷落着/许多人和我一样，在默默地追求……”黄玫瑰是孤独的，诗中的“我”同样也是孤独的，二者之间相互交融难解难分。

　　“……几天后，我在李家湾看见一棵向日葵正从让石头/压倒的香樟树旁长出，这生命的花朵如此孤独/她让我忧伤，让我沉默，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微风吹过李家湾的旷野/我知道那棵孤独的向日葵/一直都固守在那块伤痕累累的土地”(《我在李家湾看见一棵向日葵》)，同样也是反复出现“孤独”二字。

　　此外，《夏日的雪》《梦歌，月圆梦》《隐藏着酒也隐藏着风景的洞天》《洗墨池》《响沙湾所思》《在成吉思汗陵》《植银杏》等篇什也是多次出现“孤独”一词。孤独也就成了他最好的标签。

　　孤独往往与寂寞相伴而生的。看似热闹的地方、场合，实际上给人的感受就是一个“冷”字。“……无边的思念抵挡不了无边的孤独，只有死亡/在缓缓逼近我”“如果可能的话，我将独自一人试图隐身而去。”(《没有月亮的中秋之夜》)。

　　合家欢聚，月圆之夜，一个人的中秋注定是寂寞的。“……与其说你的宁静，不如说年代存在就是风景/我凝视着种种忧伤更为幽深的一棵枯树时/归来的群雁呱呱地叫着，声音悲凉，而我觉得亲切”(《乌兰木伦湖》)。

　　幽深、枯树、声音悲凉这些具象自然是孤独寂寞的，而“我”却觉得亲切，无疑，这些具象就是诗人的精神写照。“我曾经梦想过成为水手/如果我的梦想成了现实，我会像水一样寂静……”

　　沉默、睡在阳光的云朵、寂静这些具象同样也是寂寞与孤独。“艰难的春天才开始，孤独犹如杂草丛生中的怪物/潜伏在我的身边，人们在狂欢，我却/不为人知地感到寒冷，气味如此浓烈，是谁/残酷地酿造着春天的浓度，又是谁在暗处繁殖腐烂/仿佛一个或多个兄弟姐妹被欢乐的节奏控制……”(《寒冷的春天》)。

　　在众人欢愉时感觉到自己冷，这自然也是孤独寂寞的。“在充满哀伤和怨恨的岁月/只有你，也只能有你才是理解和痴爱我的唯一。”(《宕渠呷酒》)。

　　秋风秋雨秋煞人，自古悲秋伤寂寥，秋天本来就容易伤感，更何况还是多愁善感的诗人?孤独寂寞自然那是一定的了。“雨是寒冷的，也是苍白的，它让我无法抵达自身/这沉甸甸的雨让我悲痛一生，悲疼一生……”(《六月的雨天》)。

　　不但是寂寞而且还是深入骨髓里的冷。说到冷，需要强调的是我这里说的冷，并不只是感官意义上直觉的冷，而是诗歌中凸显的冷静、孤绝冷峻与理性分析批判。当然这种批判更多的是哲学意义上的，包括人生与社会。

　　“三天不书民疾苦，文章辜负苍生多”自然是一种批判。作为非非主义写作重要诗人的雨田，自然不能例外。因为在他看来“……也许我沉默得太久，就让/我的灵魂随风而去吧，死亡也是一种诞生/只有良知与信仰护航，我才能把诗歌献给大地”(《桃花姐妹》)。

　　“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终于明白/谁也无法到达真正的顶峰，所有/艰难的行程里有一盏孤灯高悬，一道灵魂的光芒/引导我越过寒冷的黑夜，我如一棵生命之树/悦目地站在最初的界域的高处，目睹一切”(《最初的界域》)。

　　更多的是内心的自审、自省与批判。“有时候我因疯狂而一无所有，所获的只是乌鸦的细嘴/死去的诗人却活着，活着的诗人已死去/黄昏撕裂我的生命之后，养育的涪江不惜倒流/所有的风暴不如一滴水重要，我推开书房的房子/看富乐山坐落在树荫里，是谁把自然还给了人类……”(《献给自己的挽歌》)。

　　挣扎、爱怜，悲天悯怀，悲悯一切生命，这就是诗人雨田带给我们全新的生命体验。

　　编辑：谭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