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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诚龙:苏东坡是个好丈夫
发稿时间: 2024-01-28 08:40    来源: 绵阳日报

刘诚龙(湖南)

  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轼不是好爹爹,至少不曾身体力行,以身作则。要儿愚且鲁,先自己要愚且鲁嘛。自己要聪且慧,搞得自己多灾多难,也到不了公卿,苏轼“你这个害人”的,把老妻吓得不轻。

  宋朝据说不杀士大夫,乌台诗案发,太常博士皇甫遵前往湖州缉拿苏轼,皇甫遵面目狰狞,旁边还有两个哼哈二将,“白衣青巾,顾盼狰狞”,恰是牛头马面,“径入州廨,具靴袍,秉笏立庭下,二台卒夹侍。”吏呼一何怒,苏轼吓得三魂掉二魂,妇啼一何苦,苏嫂七魄吓落六魄,可怜堂堂太守,此时此刻,不过是一只鸡仔仔,“顷刻之间,拉一太守如驱犬鸡。”

  苏轼没见过这阵势,朝廷派人来捉,是选了人的,不派温和之吏,选的是皇甫遵,这家伙可是凶神恶煞,不把士大夫苏轼杀死,也要把他吓死。苏轼文人一个,非英雄,英雄或视死如归,文人却是视生如死。我们都是常人,见了阎王殿派来的人,都会吓得身打蜷蜷,脚打跑跑。“二台卒夹侍”,反剪苏轼之手,把苏轼按成狼狈模样,不吓死,便羞死。其时也,苏轼还真不想活了,“过扬子江,便欲自投江中。”欲活,活不成,欲死,死不成,“而吏卒监守,不果。”

  苏轼老妻王闰之,吓个半死,也就可以理解。苏轼一个大男人,都吓成这样,老妻一个女人家,被吓成那样,又有甚不可解的?待官吏捉了老公去,苏嫂转回家,“是好着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悉取烧之。”苏嫂把苏轼那些劳什子文章,都寻出来,一把火给烧了。苏嫂举火,把苏轼那些著作,烧了个七七八八,太让人遗憾了。若说千古文人,谁能比得苏轼呢?却是被烧了,若都保存下来,那是千年后文化之大福气。秦始皇烧了千个文人之作,有甚要紧?王闰之烧了一个文人之著,比烧了千个文人之文章,更让人痛惜;烧千个文人作品,烧的是烂文章,烧一个文人之著作,那是烧千古杰作哪。

  苏轼不怪老妻,事后也有遗憾。苏轼不怪老妻,他对王闰之,是心存惭愧的,作甚劳什子文章,把老妻孩子吓成那样,“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夫妻情深,在文章与妻儿之间,苏轼更看重的是妻儿的生命安危,更看重的是家庭之生活动静。岁月静好,比什么都好;妻儿安好,比什么都好。

  苏轼真是好丈夫,苏嫂也是好妻子。苏轼发妻王弗韶华不永,十六岁嫁苏轼,二十七过世;苏轼夫妻情深,曾为王弗写过一首千古绝调,“十年生死两茫茫”;王弗过逝,堂妹王闰之嫁苏轼,夫妻生活也是琴瑟和鸣,情意缱绻。苏嫂是很善解人意的。苏轼酒量不咋的,却也时不时爱喝点小酒,有回,苏轼与朋友乘月欲游赤壁,天上有月,舟中无酒,无酒如何对得起天上月?苏轼“归而谋诸妇”,妇人解会,“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看,有妻如此,不复他求。

  苏轼被贬黄州,生活甚是困窘,寻得一处斜坡开垦,是谓东坡。东坡种菜,晨兴理荒秽,带妻荷锄归。夫妻两人,一个挖土,一个撒种,一个挑水,一个浇园,一个在外打起赤膊担粪,一个在内撸起袖子纺棉,夫唱妇随,同甘共苦,夫妻共同劳动,比单写文章,幸福多了。苏轼曾写信给好友章惇,“勿谓仆谪居之后,一向便作村舍翁,老妻犹解接黑牡丹也。言次发公千里一笑。”所谓黑牡丹,是苏轼家养了一头黑水牛,这牛生了病,苏轼不会治,妻子却扯来青蒿,煮粥喂牛,把牛给治好了,“昨日一牛病几死。牛医不识其状,而老妻识之,日:‘此牛发豆斑疮也,法当以青蒿粥啖之’。用其言而效。”苏轼甚是得意,便把这事告诉章惇,言语间,尽是显摆夫妻生活过得惬意。

  把老妻摆在文章之上,女人嫁给苏轼,还真是嫁对了。王闰之烧了苏轼之书,苏轼并不气恼,不曾操起柴火棒,不曾举起洗衣杵,自觉文章得罪,害得妻儿吃惊受怕,“牛衣愧老妻”,苏轼真是好丈夫啊。

  苏轼不怪罪妻子烧了其书,我们到底有所遗憾,若是苏轼著作不曾烧毁十之七八,文学卷册会厚重许多哪。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

  编辑:谭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