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永珩(北川)

　　北川羌人对茶叶利用的历史，肇于炎帝神农时代。源头之远，只有在端公(巫师)的唱经中才能找到它的踪迹。

　　北川境内得天独厚的高山、峡谷环境形成了茶叶香气高、味纯、耐冲泡的内在品质，各个时期都出产过品质较好的茶叶。在北川，百年珍稀的古茶树遍布都贯、通泉、陈家坝、漩坪、擂鼓、曲山等乡镇，达7万余株，成片成规模的现状在四川乃至全国都是少有的。宋代八大茗茶之一的昌明兽目茶就出产在现在的北川羌族自治县通泉镇境内。

　　羌人们在山坡上种植茶树，让莽莽山岭不再荒寂;有了茶，旮旯的山寨多了一些生气。整个春天、夏天，羌寨就这样被包裹在悠悠茶树清香中。

　　当春雨落到羌山的崇山峻岭，一夜间满山是树木吐出了嫩嫩的叶瓣。山坡上的茶树也不甘落后，它们与千千万万种植被一样，裸露了长长的一个秋冬后，似乎知羞地争穿着新衣，一夜间吐出了嫩嫩的绿芽。

　　明朝许次纾《茶疏》有云：“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若肯再迟一二日期，待其气力完足，香烈尤倍，易于收藏。”于地处山区的北川来说，清明后，谷雨前，是一年之中最佳的采茶时节，这个季节制成的茶特别的香。大清早，羌山还沉浸在乳白色的晨雾里，勤劳的羌山采茶女们，就穿着艳丽的羌族花衣，身背竹篓，三五成群地相约去采摘新茶。茶树尾梢刚刚吐绿，两芽一新，一片片新叶绿中带紫，叶瓣还含着滴滴晨露，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在摘茶的时候，不时有或悠扬轻唱，或粗犷高歌飘出：“哥是山中树一桠，妹是桠上一朵花。红花绿叶相和映，阿哥阿妹是一家”，“阿妹门前一树花，先发叶子后发花。几时鲜花树上开，哥变蜜蜂来采花。”这些山歌最为撩人心旌，唱得满山都是自由流淌的春色。

　　仔细看才会发现，采茶女们的手是在揪茶叶，而不是用指甲掐茶叶，那一芽一叶，或者是一芽两叶，就是这样在她们的手上来回翻飞，茶树和竹篓之间也就有了律动的呼应。刚采回的鲜茶叶是金贵的，丝毫怠慢不得的，要马上经过杀青、揉捻、烘焙等一些加工的，看着羌家汉子的双手在烧得快发红的铁锅里，快速地将茶叶翻起，抖散，落下，再翻起，抖散，落下。随着一次次的翻炒，茶叶在一点点地干瘪，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茶的香气也在一点点地释放，慢慢的，整个院子里都散发出悠悠茶香。

　　更精细的工序还在后面，就是烘茶。得用上等的青㭎炭，烧透，不能有丝毫的烟。茶均匀地撒在中间突起似清朝帽子似的烘笊上，每隔几分钟就得轻柔的翻一次。茶越来越干，火力也随着越来越弱，香气却越来越浓，清幽绵长，远远地就能闻到。

　　据国家一级评茶师、四川省制茶大师、古羌茶艺市级非遗传承人牛义贵老师介绍，北川茶树长期生长于海拔1000至1800米之间的高山密林，受昼夜温差大、云雾多、直射日照短等自然环境，具有耐寒、芽壮、叶厚、氨基酸含量高等特征，以北川苔子茶为代表的系列茶叶产品深受广大消费者青睐。1979年“北川珍眉”茶叶出口美国，首开四川茶叶出口先河。2009年“北川苔子茶”荣获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认证。2022年全县茶叶加工年产量1000多吨，茶叶综合产值4亿多元，茶产业已成为北川乡村振兴支柱产业。

　　羌山的茶似贤惠能干的村姑，不太好看，得与她长期相处才能发现她的美。

　　做好的茶用烧沸的水沏泡了，初闻茶的香气，仿佛已置身于青山绿水间，茶香袅袅从杯中散发出来，慢慢从雾气中向外漫溢，逐渐氤氲出清香的味道。那一刻，闻到的不仅是茶香，而是整个春天的气息。轻轻抿一口，清香宜人，沁人心脾，仿佛整个春天都进入了身体，让浮躁的心变得和春天一样透彻、清明。

　　几杯茶入口，口感还说不清楚呢，身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随即腹中蠕动，心胸通畅，舌下回甘，满齿留香。此时，感觉犹如羌山深处森林中一阵夹杂泥土味的轻风又从一棵巨大枯木断裂处吹来……

　　其实,在我看来,茶与人生一样,也分为三六九等,这是由品质决定的。真正的好茶经得起沸水多次冲泡的考验,真正的人生同样也要能承受世俗的“搓揉”，始终保持天赋与本色。好的茶在生命旅程中，只有平平淡淡、舒卷自如，却回味隽永;做人也应像茶一样，坦诚质朴,给人以温暖,留给世人淡淡的清香。

　　来吧，朋友!闲暇之余择三五好友，走进北川羌乡茶园，走进这些浓郁乡土气息的羌家山寨，细品一盏清茶，于茶香之中闲谈生活之喜之悲，或浅谈人生感悟，还可感受羌家风韵，定会使你乐不思归。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