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歌(三台)
在我一生中,住房经历了茅草房——土坯瓦房——楼房三次变迁。
我7岁时,家有茅屋三间。不独我家,当时生产队农户都住茅草房。孩子少的家庭,经济条件会稍好一些,一般隔两三年就用麦草秆把房顶换一次。孩子多的家庭,七八年也无钱更换,以至于房顶的秸秆朽了,长出一些青草或麦苗来。我家属于前者。
茅屋易遭遇风灾,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杜甫就遇到过。其实,住茅屋最担心的,不是大风而是火灾。那年盛夏,天干物燥持续两个多月,我们队里接连两户人家发生火灾。灾后,村里农户纷纷捐赠衣物、粮食,助其渡过难关。
1974年,我高中毕业后当了民办教师。三年后,用积蓄盖起5间土坯瓦房。可是,这几间被全队人羡慕的瓦房,却成为我的一块“心病”。
在老家农村,房前屋后栽种竹子,是一种生态习俗,当时也是为了卖竹子买油盐,或者编个竹筐添作家用,省得花钱去买。
我家屋后也种了几笼竹子。竹子长大长高后,竹梢就跟房上的瓦片勾勾搭搭。每年夏天刮大风,竹梢就被瓦片“咬”住不放。彼此撕来扯去,本来就斜着摆放的瓦片就往下滑,形成一道可见天日的口子。一下大雨,家里就出现“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水灾。
一次,我们在地里干活,天上忽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等我们赶回家时,大雨倾盆而下。我们一家赶紧把木桶、盆盆、罐罐拿过来接水。妹妹就守着容器,水满了就用另一个容器替换,我和父亲就轮流端水去茅厕。父子往来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屋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风在房顶撕开的口子正对着土墙。那些年,我家多次出现这种情况:雨水浸泡墙体,很快就冲开一个凹槽,泥浆下淌。我知道,若不赶紧封闭房顶那些口子,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机立断,去搬来一架木梯架在墙上,噌噌噌爬上去把那两片重叠在一起的瓦片进行复原止漏。
后来母亲病故,妹妹出嫁,我当了公办教师,远在异乡教书,老父亲独守五间瓦房。每次大雨后,我都会请假回家一趟,看见老父亲和瓦房安然无恙,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但看见墙体又现累累“伤痕”,形成的安全隐患,刚刚踏实下来的心再次悬起。我心一横,索性扛起梯子,操起砍刀,去到屋后,把那些“勾引”瓦片的竹梢统统砍头。
1994年,我改行调到县级部门工作。我们一家三口住进单位分配的12平方米的瓦房。我给10岁的儿子隔出4平方米安放一张小床,我们两口子住8平方米。门外的阶沿上放一个蜂窝煤炉子,一张龇牙咧嘴的旧课桌用来切菜。解手只好上公厕。
那夜下大雨,我家住处本来就地势低洼,门前积水成潭,加上下水道不通,早晨醒来,房间里的泡沫拖鞋如几只小船,漂浮在水面······
2003年,我买了一套新房子。住进“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放心房,从此再无忧虑。
编辑:谭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