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佳慧(浙江)
秋来,故乡的桂花应该开了吧。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夜间,淡黄的小米粒如星子点缀夜空布满深绿色叶片。人来人往之际,有意无意的深呼吸,带来刹那的惊喜感。与他人同行,总想争做第一个发现桂花绽放的人。
邻居家门口有一棵桂花树,秋季花开,沉醉花香的甜蜜中。求学离家后,见到桂花的次数越来越少,至于桂花糕、桂花酒我不曾见过实物,道听途说罢了。最近遇见桂花,是去年冬天在杭州的事。我自言自语道,原来桂花在冬天也开花。寻求“度娘”帮助,才知晓桂花有品种之分。
如今邻居家的桂花树还在,多年无人照顾,花香淡了几分。但记忆是阵阵花香,怎会说忘就忘呢?对花的想念,难免牵扯到人。桂花的主人家,常常是无人状态,直到近两年,一家人齐聚一堂。他们都在外漂泊,努力学习,拼命挣钱,家成为内心唯一牵绊。最近舍友对我说,毕业后想去北漂,漂一段时间,风风光光回家。我想,出门在外的人,回归是必然选择。最初觉得离家是找寻自由的正确途径,当受到来自异乡的排挤,思家、念家便成了习惯,直到融入异乡的环境,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后,才会眷恋故乡。
不知儿时的小伙伴是否也眷恋她的故乡?我家隔壁有间空屋,在我小学的时候租给了别人。一对来自贵州的夫妻带着孩子来小镇打工,那个孩子成了我的同学。她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某些话语,像个小大人。初次随父母远走他乡,有很强的戒备心理。处久了,她也和我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学了课文《桂花雨》,我们便也和作者一样,偏爱摇桂花树。于我而言,有桂花的地方就是故乡,于她而言,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多年后才明白,孩童时代难懂家与故乡的含义,也难以体会生命逝去的悲伤。
中秋与桂花的花期是永远撞在一起的,这10年来,我都是在异乡过的中秋,离邻居家的桂花树远了,儿时的小伙伴此后也未曾谋面,月与花的悄悄话,留给我不切实际的念想——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我常和朋友开玩笑说自己不是一个念家之人,至于我的故乡,是朵朵不败的无名花,在我的梦中绚烂。一位远方的作家与他的文字闯入我的生命,他描写故乡蜀地丘陵的文字深深震撼着我。从此每一个中秋,我不知自己是想家还是想念远方。
一位高三毕业骑行去了拉萨的男生,成为作家笔下的素材,我和男生在一位女诗人的微信群认识。女诗人客居西藏,与作家竟也相识。他们三人皆因西藏有缘相遇,更为神奇的是他们的故乡皆在蜀地。地域与人之间某种巧合的联系,犹如一个有意隐瞒的秘密。唯独当事人被蒙在鼓里,兜兜转转一圈,后知后觉。男生是个十分潇洒说走就走之人,五一放假前一张机票从长沙飞海口,有幸与他见面。我们聊学业,聊海口值得去的地方,但聊得更多的是关于那位作家。
故乡与远方我都无法抵达,面对抉择,在犹豫中无情地将他们抛弃。心心念念的远方与梦里故乡似难兄难弟,不自量力碰撞现实坚硬的石头。深夜一地碎片拼凑成一颗破碎的心,感受不到家的温度。家于故乡,远方于家,家成了桥梁。
与花香相比,故乡的酒更易使人醉。我习惯了与远方之间无厘头对话,那日还是出于关心问了句怎么了。实则不过是“酒醉”故乡。我羡慕远方那些有故乡可回的人,在作家的笔下,故乡的记忆不曾断片。
尘世苍茫,许多事物容易迷失,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想给它们一个温馨的家,在三角梅、水仙花绽放的空间,它们一定不会因孤独出走。
我不曾用点滴文字描写我居住的江南小镇,而在作家笔下,远方的小镇似梦境,就如我的文字里,远方充满神秘。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