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乾辉(广元)
清代翰林才子李调元,故里在安州和罗江交界处,辛丑夏日,我前往探寻这位翰林的遗迹。
罗江区调元镇百花村八组云龙坝,乃李调元曾祖李攀旺出生地。放眼望去,水稻拔节生长,包谷吐穗,泞水汤汤,一派丰收景象。正是雨季,从公路顺台阶而下,青苔布满台阶。平缓的山脊下,岩石裸露。打开紧锁的朱红大门,湿气逼人。一块巨石下,咸丰十年(1860)合族众同立的《李氏宗祠敦本堂存赜》映入眼帘。《敦本堂存赜》为摩崖碑文,主要有四个方面的内容:歌颂美实公李攀旺开基不易、李氏一脉自武庠李士逵至庠生李铙端20人所获功名、李氏字派、宗祠祭田。自云龙坝,李氏一脉开枝散叶,在清中叶达到鼎盛。160余年后的今天,李氏宗祠已毁,惟留进士们翰林们的故事在乡间流传。
离开云龙坝,乘车前往李调元出生地南村坝,今属安州区塔水镇童山村四组。乡人说,自李攀旺定居南村坝李家湾,他的后人便在此繁衍生息。当然,李调元一生大部分时光是在李家湾度过的,他去世后,也长眠于此。挂有“原居”牌匾的李调元故居,一看便知是今人复建的。屋内,有李调元、李鼎元、李骥元三兄弟少年读书塑像。供台上遗有香灰点点,表明仍有李氏后人祭拜先祖。距“原居”不远处,建有一亭,亭内塑李调元像。李调元反剪着手,昂首凝视远方。在茂密的修竹下,乡人指着一段低矮的残垣说,这就是李家大院的土墙。风雨剥蚀,昔日之高墙大院已荡然无存。岁月悠悠,李调元家族的欢声笑语,抑或苦闷呐喊,都沉入历史的长河中。
位于罗江区调元镇顺河村六组的鹡鸰寺,是李调元读书之地,一定要拜谒。去之前,先做了一番功课。“鹤巢常在千年树,猿去多悬百岁藤”,李化楠前往浙江任职之际,将旧作《游鹡鸰寺》赠与李调元,希望他避开尘世喧嚣,在寺中静心读书。“窗隐禅房灯火暗,云浸佛壁榻床幽”“独来独往谁人见,时息时休物亦同”(《寓居鹡鸰寺》二首),遵父训,在仆人陪同下,李调元在小山之上的鹡鸰寺苦读经典。一年后,李调元考中秀才。之后,李调元赴父亲任所继续攻读。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李调元考中举人,乡试名列第五。“满窗已见蛛悬网,翻盎先看鼠白忙”(《试毕复归鹡鸰寺》)“毕竟山中气味宜,重来不觉叹凄其”(《重至鹡鸰寺》),中举后的李调元,再到人迹罕至的鹡鸰寺孤灯夜读,冲刺次年的春闱。庚辰科会试,落第。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李调元中癸未科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
神奇鹡鸰寺,怎能不前往一游。待我匆忙赶到时,一把大锁将我挡于寺门之外。透过门缝,欲一睹寺内真容,却什么也看不清。欲绕寺一观,也被铁门铁锁所阻。红墙灰瓦,鹡鸰寺静默无语。寺旁,一株桃树挂满红红的脆桃,静待主人归来。徜徉院坝,在蝉鸣声中抱憾离去。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醒园,不知倾圮于何年,今罗江区调元镇雨村社区之醒园,乃1992年重建。
此地可停骖,剪烛西窗,偶话故乡风景:剑阁雄,峨眉秀,巴山曲,锦水清涟,不尽名山大川都来眼底;
入京思献策,扬鞭北道,难忘先哲典型:相如赋,太白诗,东坡文,升庵科第,行见佳人才子又到长安。
踏进园门,李调元为北京四川会馆撰写的佳联便撞入眼帘。巴蜀自然之美、人文之韵,尽入联中。
大雨刚过,湿漉漉的醒园,草木欣欣向荣。或许是资金捉襟见肘,那些草、那些树,在阳光雨露下,无忧无虑自由生长,只是略显零乱。墙上题刻,斑驳难识。水声轰鸣,原是灅水穿园而过。游客稀少,我也是仓促一瞥,便离开了。只是手持经卷、目视远方的少年李调元形象,烙在脑海中,难以忘怀。
安州区塔水镇童山村六组,一代翰林才子长眠之地,也是我此次探寻的最后一站。耀眼的烈日下,田垄围裹间,一石砌大墓矗立于平畴,石碑上书十字:大清翰林李公调元之墓。墓呈八棱形,直径5.5米,高5.0米,现为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秧叶壮实、包谷棒子丰满,蛙声阵阵,山河无恙大地秀美,翰林才子,可以安息了。
此次李翰林故里之行,我最大的感受是,李调元在世之时赖以生存的实物,早已化为乌有。但作为乡贤,罗江、安州两区的中小学,都在传承他勤奋好学、孜孜著述、宏扬巴蜀文化的风范。这正应了那句老话:物质易逝,精神不朽。
编辑:谭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