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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坝月儿圆
发稿时间: 2021-10-31 08:10    来源: 绵阳日报

  □蒲晓蓉(游仙)

  童年的山村,西山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晚霞还未褪散殆尽,东面山坡上便依稀有了透明微白的月影,和着炊烟袅袅,妈妈长一声短一声的唤归开始。村子里,空旷寂寞了一天的院坝逐渐喧闹起来。白天里那些放牛的、割草的、替爹妈带了一整天弟妹的孩子们终于有了点空闲,一个二个像扯断了缰绳的野马,吆五喝六聚到了一起,开始嬉笑打闹,丢窝、斗鸡、打沙包、跳房子,偷闲时光最难得,不从日薄西山玩到月过柳梢,这群贪玩的主绝不回归各自土坯垒成的家。

  月光下,场院的地面泛着朦胧的白光,我们除了打沙包斗鸡跳房子,偶儿也在院坝的竹林旁荡秋千:找两株长得壮实的有一定间距的竹子,在竹子中间拴上拇指粗的麻绳,麻绳上绑上一个小板凳,一个简易的秋千就做好了。无论男娃还是女娃,秋千上只要一坐上人,两侧或者背后便会有小伙伴争相来推。随着秋千的起送,咯咯的笑声便也飞了起来,秋千荡得越高,笑声就越激越,随着笑声的飞扬,栖息在竹林里的鸟儿们蓦地被惊起,噗刷刷乱飞,头上月亮被惊得走了位,地上的竹影也被摇得零碎散乱,颤动不已。竹林旁可以打秋千,石磨地沟边更适合打仗捉迷藏,尤其是男孩子们,三五结对分成两派,端着用木枝树杈做成的“ 机关枪”,或匍匐在地沟边,或躲在磨盘后,嘴里哒哒地互相“扫射”,偶尔还会有人“哎哟”着应声倒下,如果有一方从“战壕”里一跃而出的话,那就意味着另一方该举手投降了,整个过程做足了戏,实在过瘾刺激。

  没大人的时候,我们玩得酣畅放肆,有大人的时候,我们也不忌惮。月色好的夜晚,大人们会纷纷端着躺椅凉凳到院坝里来乘凉,好夜色不能辜负,他们通常会把孩子召集起来围坐一圈,比赛剥包谷或者花生什么的,那其实也是挺有乐趣的一件事。我们每人一把刮子(没有刮子的,就用玉米骨代替),一个装满玉米棒子的小筲箕,等不得大人一声令下,玉米粒便像下雨一样四处飞溅,顷刻间,周围全是唰唰唰的声音,谁处的雨声越急,说明谁的速度就越快,到最后,小筲箕里玉米棒子剩得多的人会罚讲一个小故事。故事大多是天上的神话传说,比如嫦娥奔月、牛郎织女,还有七仙女下凡之类,总之很让小孩子神往。遇到手上没活儿的时候,人们也会在院子里铺放一张大大的晒席,大人们就盘坐其间谈论家长里短、天气庄稼;孩子们则横七竖八躺上面仰天看月,偶尔遇到有小孩子手指月亮,便会有大人立即喝止并教唱一首儿歌:月亮婆婆,你莫割我耳朵,我的耳朵是个铁铁,把你刀刀打成缺缺。不然,晚上睡着了,耳朵就会被天上飞下来的月亮婆婆偷偷割掉一小块的。

  童年最难忘的月夜,便是踩着白月光过河坝,越土坡,翻山越岭去撵看坝坝电影。月光下,一通向前的田埂河堤也罢,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也罢,被月色淘洗得清幽明净。斑驳的树影一路延伸,人们腋下夹着小板凳,手中扯着大的,怀里抱着小的,后面跟着中不溜的,三三两两说说笑笑,高一脚矮一脚地奔走在凹凸不平去看电影的乡间小路上。对于小孩子来说,与其说是去看稀奇看电影,不如说是去享受大人们在邻村邻社为他们开辟的又一个临时乐园。村村社社的空地上,场内场外挤满了人,往往场内银幕上人影晃动,场外童声喧哗,小家伙们没一个安身冷静,扮解放军对峙枪战,东躲西藏捉猫猫,嘻嘻哈哈追逐打闹,古老的节目怎么也玩不乏味。待电影接近尾声,场内开始骚动,听着大人们扯着嗓子牛娃狗娃的呼唤声,小东西们便知道夜归的时候到了,方才磨磨蹭蹭依依不舍地和新结识的邻村玩伴告别。头顶着同一轮明月,黄发垂髫伛偻提携,人们结伴而归,这时候,月下的乡间小路就没来时那样喧嚣了,除了树影,除了匆匆的脚步声,一切归于宁静,因为这会大人们背上背的、怀中抱的早已进入了梦乡。也难怪多年以后,那些进入梦乡的孩子,压根不记得当年自己看了些什么电影,对他们来说,电影是残缺不全的,屏幕上的人影也是模糊不清的。倒是那月光,那树影,那小路,那怀抱,那些新老小伙伴,幽幽然浮现眼前,恍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