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
这几天,不时看到朋友圈晒出了平武王朗白马的雪景图。只一眼,记忆中的雪花便纷纷扬扬地降落。
当雪花纷纷扬扬地来了,我就会成为最纯粹的孩子。雪,是上苍赐给世界最纯洁的礼物。
雪花来了,一片,两片,直至浩浩荡荡,漫天遍野。童年就在雪花上绽放了!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对视,亲吻,舔食,指头轻点,直至雪融化成透明的水。大自然真是神奇,竟然能够同时把不计其数的白花从空中抛下。我用身子去接,用头去接,希望这些白的花开在自己的身上,不要凋谢。不多时,银色的礼花开满了头顶……一个人走了出去,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经常出没于林子里的我,对周边的路很是熟悉,不用担心踏空摔跤。林子里很静,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前面已没有路,但在山里长大的我对脚下的路有着超强的感知力,知道从哪走比较安全。被雪覆盖的树枝毛茸茸的,感觉一夜之间就长胖了,和我亲切起来。
依然有鸟儿活动,跟我一样,都不怕冷;依然有松鼠在枝头跳跃,不知道是赏雪,还是觅食。我就喜欢在雪地里见到它们,因为在白色的背景下,更能看得清楚。平时,有杂七杂八的颜色干扰,活动对象又多,走在林子里,弄出的声音很大,容易惊动它们。雪地上行走,我可以走得不动声色,可以更近距离地观看它们。欣赏它们美丽的羽毛、别致的嘴、强有力的爪子、悦耳的鸣叫、均匀的呼吸,欣赏它整理自己的羽毛,在雪地翻找食物的样子。偶有漂亮的羽毛从它们的身上飘落,那是给我最美丽的奖赏。拾起那略带体温的羽毛,我像是获得了至宝,总要反复把玩,总要带回家里,给家人看,还要随口胡诌一些大人并不相信的故事情节。
前面的山涧比几天前少了流水,很多地方结了冰。这些冰块奇形怪状、千姿百态,很是壮观。随手掰下一块,可做刀、可做剑、可做棒、可做锤、可做枪……砍、刺、劈、砸、投……过足了舞棒弄枪的瘾,往往也因此冻红了双手,但全不在乎。冻着的也有雪块,晶莹剔透,造型别致如同蜂房,尝尝,还真有一丝甜意。
堆雪人打雪仗自然也是我们山里娃的最爱。一双双小手,一次次捧雪,一次次堆码,一次次装扮,一次次安放。高个的、矮个的、胖胖的、瘦瘦的,端庄贤淑的、挤眉弄眼的、成熟稳重的、幼稚搞笑的……我们任性地创造着一个个生命短暂的人,乐此不疲。滚雪球,打雪仗。那些越滚越大的雪球会放大我们的快乐,让我们的快乐也呈几何数字倍增。飞掷出去的雪团,树上摇落的积雪,击中我们的目标,不会见血封喉,不会伤痕累累,只是冰凉,刺激的冰凉。我的欢笑,便破空飞出,飘荡在山谷,飘荡在旷野。我们知道,我们也如同雪花一样绽放了。与雪花对歌,与雪花共舞,我们这些玩伴在厚厚积雪上栽跟头,然后总是立马笑着站起来,再次投入到游戏之中。雪,是白色的火焰,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我们这些山里娃。
渐渐长大,渐渐明白,雪,用无声抒情,用白色描写,用舞蹈叙事,用花语启悟,用融化明智。白色是王者之色,用至简至纯点化世人。低温,洁净,高贵,内涵,自省。原来,雪即是禅。在白雪面前伫立,我们无所遁形,能够顺利地知道自己是谁,从而找到自己。
小时候的我们,内心洁白,是一片片行走人间的白雪。与雪是同类,见到白雪的机会自然就多。而今,雪是越来越少了。缺雪的大地不再宁静,总是充满了喧嚣,总是躁动不安,总是摇晃的。
唉!雪花飘飘远去了。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