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周霖
春·万物生
三月的涪江水最先破译季节的密语。上游冰川融雪裹挟着岷山矿脉的细碎金光,在越王楼脚下拐出一道青绿的弧线。江岸桃花灼灼盛开,几位老者手持激光测绘仪,专注地复刻着崖壁上的汉代石刻。春阳倾洒,将他们的白发与钛合金支架都染成了鎏金色泽。药王谷中,辛夷花正舒展花瓣,无人机群如候鸟般掠过花海上空,把千年药乡的芬芳悉数编入云端数据库。身着羌服的少女举着直播杆轻盈穿过花径,镜头里,虚拟的李白举杯吟诵新编诗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还乡早建科技廊。”古老与新潮,在此刻奇妙交融。
夏·万物长
立夏的雨,将科技城新区冲刷得纤尘不染、透亮明净。石墨烯研究院外墙的垂直绿植挂满水珠,晶莹欲滴,与隔壁羌绣工坊晾晒的五彩丝线相互映衬、交相辉映。身着工装的工程师小跑着冲进三线记忆咖啡馆,胸前工牌上“光子芯片组”的字样,与墙上泛黄的三线建设老照片,形成跨越时空的奇妙对话。全息菜单弹出的瞬间,邻座姑娘展示的羌绣作品恰好展开——羊角花瓣的细密针脚里,竟藏着如集成电路般的精密纹样。
深夜,文昌宫依旧灯火辉煌。古籍修复师王师傅将激光扫描仪对准宋代刻本,神情专注。突然,一位穿运动服的少年推门而入,手机屏幕上,绵阳博物馆的AR界面里,青铜神兽正从他们指尖跃出,在殿前月台上投下充满未来感的赛博朋克式光影。远处,皮影戏班排练的声响传来,牛皮剪裁而成的祝融号火星车,在LED屏前“腾起烈焰”,惊醒了檐角沉睡已久的铜铃,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在此奏响独特乐章。
秋·万物收
白露过后,富乐山仿佛被打翻的调色盘,五彩斑斓。银杏大道铺就的黄金甬道尽头,北川新县城那株浴火重生的古槐,又向上生长了三寸。十五年前从废墟中抢救出的焦木,如今已长得够得着羌碉顶端的日月图腾。树下,身着校服的少年们捧着平板写生,随着笔尖在屏幕上游走,地震纪念馆的裂痕幻化成卫星轨道方程,瓦砾堆里顽强生长的新芽,变成了量子通信图谱,伤痛与希望,在创作中完成升华。
涪江对岸的126文创园迎来了最热闹的时节。数控机床雕刻的江油木偶,正优雅地系着川剧丝绦;3D打印机吐出的飞机模型,还带着刚刚成型的余温。老茶倌坐在智能煮茶器氤氲的蒸汽里,眯起双眼感慨:“看这茶汤漩涡,像不像汉代铁官淬剑时迸溅的星火?”话刚说完,等离子实验室射出的蓝光穿透玻璃幕墙,与天边绚丽的晚霞交融,化作一片瑰丽的紫金,历史与科技的脉络在此悄然交织。
冬·万物藏
冬至,绵州城飘起细碎的雪花。风掠过越王楼时,古铜风铃摇曳发出清脆声响,与5G基站的信号波共振,奏出奇妙的频率,惊起江心洲上一群白鹭。老城墙根下,孩童指着结霜的腊梅惊喜惊呼,原来花蕊里藏着的微缩传感器,正将春天的讯息提前写入冰雪之中。科技新城的天际线上,新一代运载火箭拖着明亮的尾焰划破苍穹,恰似为李白笔下的银河诗篇添上了一道醒目的着重号。
涪江静静流淌,不语却将千年月光揉碎成量子比特;科技默默发展,无声却让古老传说在云端获得新生。当晨雾再次漫过九洲体育馆的流线型穹顶,我看见身着运动服的少年们沿着江岸奋力奔跑,他们鞋底仿佛沾着李白诗中的霜,衣角飘动间仿若带着北斗的风,正朝着更辽阔、更光明的黎明大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