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昕祎 张德明(绵阳)
因职业是医生的缘故,左玉丹的诗歌写作易给人一种笔墨吝啬的错觉。但读过她近些年的作品后,我深感惊讶:她既不参与任何策划式写作活动,也从不夜郎自大、夸夸其谈。她沉醉于丰富多彩的日常生活,专注从熟悉的生活中挖掘细节,展现其丰富性与多样性。她的文字工整细腻,创作持久,作品呈现出高活跃度与独特的伶俐之美。特别是她近期一组书写家乡的诗歌,更是将这种审美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下,许多诗歌创作陷入困境。不少诗人对现代生活结构缺乏了解,无法把握社会情绪的多样性,不理解读者的基本审美需求,不愿与文字构建良性互动,表达也常常失当。他们洞察能力不足,情感质量欠佳,文学价值的扞卫与追求也大打折扣。许多人沉迷于平庸与自我欣赏,缺乏写作目标与进取精神,甘愿走向狭隘。相比之下,左玉丹的作品显得格外真实、朴素且充满善意。她严肃书写对现实生活的独特感悟,不落入常见的创作俗套,避开了那些虽流行却空洞的写作模式。她近期创作的家乡主题作品,充满了根植于故乡文化的诗意,情感赤诚,风格淳朴,在传统韵味中融入了令人动容的现代气息。
左玉丹书写家乡,是真正意义上的诗歌“返乡者”。她的创作不是简单的文化重游或经历复述,更非敷衍的采风之作。她与生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在城市与乡村之外,找到了一种更为真实可靠的表达。这种真实,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记忆与温情,令人信赖。就像在《速度》中她写道:“……遗失在南津驿的一匹驮马驾着时光的车轮/驶进巴蜀东大路的脉络/想要在西部车城的身体里找寻自己的驿站/一条巨蟒在铁块铺成的小路上快速游走/驮马嘶哑一声,惊恐填满瞳孔/蟒蛇停下来卧在轨道上面稳稳地,刚刚好/它打开肚子,瞬间吐出一群红黄蓝绿染色的生命体/又一并吞进了站台上的喧嚣和哗然/就这样,风一样地伸进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诗人以平和、客观的笔触,摒弃了浮夸炫目的言辞,用民间视角挖掘历史与现实的意义,将厚重的历史与时代变迁,作为个人文化根基与写作核心,在描绘家乡新貌与追溯血缘的过程中,找到了表达的自信。
阅读左玉丹笔下的家乡,会发现她的家乡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种美学追求和生活体验。在家园经验的积累中,她构建起了一个宏大而深刻的精神坐标。这不仅是个人人生的回溯,更开启了诗人对家乡的审美自觉。比如在《复原像》中,她写道:“一颗35000年前的头颅/刨开九曲河桥墩下的基坑,入世……翻开那一页沉睡的史册/时光在瞳孔里重现/我敲开遥远失去的声音/在篝火边触摸着你断裂的骨骼和期盼的眼神/你说你的兄弟去梦溪河畔采摘接骨草,至今未归/其实,我们一直也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几万年后/不知道谁会经过我的头颅/是否也能还原我曾经来过人世间的样子?”她的作品没有局限于对历史的浪漫想象,而是着力传达源自家乡、连接古今的丰富古典情怀与人文内涵。这既是对故乡的深情告白,也是对家乡文化的崇高敬意,触摸的是家乡大地温暖的脉搏。诗人在表达自豪与激动的同时,也毫不掩饰内心的伤感与忧虑。这种诚恳的焦虑并非失望,而是对世事变迁的关切,作品所呈现的家乡文化记忆,始终洋溢着温馨与善意。
左玉丹的诗歌与她的个人气质高度契合:恬静、淡然,心怀理想。她以一种宽厚包容的文人视角,展现生活和谐本真的面貌。
时代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与文化格局,传统的认知与想象受到冲击。左玉丹敏锐捕捉到了生活的复杂多变,怀着对家乡的深厚情感,深入挖掘家乡文化资源,书写对家乡人文精神、历史传统与美学情趣的理解,在文化传承中展现现实关怀。如在《帅乡白衣礼赞国庆》中,她写道:“今天,帅乡的桑植和母乳把我们喂养/唯有厚德精医回报父老期望/一腔热血叱咤卫健战场,只为生命无限流淌/在晨曦微露的街头,在夜幕低垂的病房/白衣轻扬,如天使之翼,温柔着岁月带来的风霜”。她的生活感悟源于自身经历与心灵体验,不断的创作让她视野更加开阔,思想愈发深刻,以积极的创作姿态,展现新时代家乡的变化。当然,在诗歌张力的营造、语言的雕琢、情感的深化与思想的挖掘上,左玉丹仍有提升空间。我们满怀期待,相信她未来的诗歌创作会更加精彩。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