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学龙(南充)
家,究竟是什么?有人说,家是清晨厨房里袅袅升腾的热粥,氤氲着生活的温度;是黄昏湖边相互搀扶的身影,镌刻着岁月的深情;是风雨中那件始终为你撑开的雨衣,遮风挡雨,不离不弃。也有人讲,家是倦鸟归巢的温暖怀抱,是避风遮雨的宁静港湾,是柴米油盐交织出的平凡烟火。
在我心中,“家”是萦绕一生的眷恋,家中有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父母,有天真可爱让我们满心疼爱的孩子,还有那位与我们携手同行、同甘共苦的伴侣。每当夜幕低垂,结束一天的奔波,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家门,那屋内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所有的疲惫与不安,带来的是满满的安全感与温馨。
贺知章曾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家,是我们永远的根,无论漂泊至海角天涯,还是远渡异国他乡,那份来自家的牵挂,如丝线般紧紧缠绕,让生命有了依托,让人生得以圆满。回家,是每个人每逢节假日,无论路途远近,都会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迫切渴望。
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春节之际,人们都怀揣着对家的思念踏上归程。然而春节往往正值寒冬,回家的路途充满了未知的艰辛。可即便如此,人们依然勇往直前,只因家的温暖,是心底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如今,我已在城市里安居乐业,但每忆起春节回家的过往,那些或美好或艰辛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1990年3月,18岁的我告别家乡,参军入伍。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去往遥远的异乡。彼时交通不便,通信也不发达,与家人的联系全靠一封封书信。在部队,“探家”成了我们最期待的时刻。
从军伊始,我便肩负着父老乡亲的叮嘱与期望,一心扎根部队,刻苦训练。直到1992年3月底,服役满两年,我才按规定第一次探家。
那时,从湛江回南充,路途漫长而曲折。先从湛江坐24小时火车到贵阳,运气好不晚点的话,便能同站换乘,再坐12小时火车抵达重庆。而后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找“棒棒”挑到七绕八转的菜园坝长途汽车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排队买票,踏上一路颠簸、崎岖险峻的国道212线,到达南充42队车站,再换乘南充至伏虎的班车,最后步行几里山路,才能回到朝思暮想的家。
在这段艰难的旅程中,有几个瞬间至今让我激动不已:拿到探家审批单和车票的那一刻,仿佛握住了回家的希望;坐在火车上,一路领略粤西、广西、贵州、巴蜀的不同风光,特别是快到南充时,看到当年入伍离开的路线,心中满是感慨;到了伏虎镇,熟悉的地名、街景、乡音,让我迫不及待地把普通话切换成伏虎方言,生怕被乡亲们笑话。
回到家中,父母看着身着笔挺军装的我,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捧着我的脸,抚摸着我新长的胡子,久久凝视,仿佛要把我刻进心里,生怕我再次离开。
那时义务兵只有20天假期,转瞬即逝。假期结束,我又匆匆返回部队,这便是我的第一次回家。此后多次探家,过程大致相同,只是随着次数增多,激动之情渐淡,却也遭遇了不少困难。有时买不到票,有时即便有票,也会把座位让给老弱病残孕乘客,自己只能一路站着。
记得1994年2月16日,正月初七,正值春运高峰,我返队时没买到火车票。为了不耽误归队,我从贵阳站一直站到广州站,整整33个小时。车厢里人满为患,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三不”:不吃,不喝,不拉。
终于熬到广州火车站,跳下车厢,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明媚的阳光,我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矿泉水。
如今,交通日益发达,信息畅通无阻,资源共享便捷,人民生活水平显着提高,交通运力大幅增强,那种长途奔波、疲惫不堪的回家景象已渐行渐远。但家,始终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归宿,回家,依旧是我生命中最浪漫的旅途。我深深感念那些无论贫富,都执着回家过年的人们,他们为家庭筑起温暖的巢,为梦想奋力飞奔,诠释着家的意义与力量。
编辑: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