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慧林张德明(绵阳)
作为作家来说,王斌的多重身份清楚地表明是业余的。他发过的作品不多,作家意义的知名度不是太高。但他的作品却是写一篇成一篇,颇有些气象和感觉,阅读的反响很不错。这部《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是一部很标准的中篇,符合文体的全部要求与规范。写好后放了很多年,前后修改了很多遍,写得很简洁,也很朴实,的确是一部用心之作。
当下中国乡村书写有一个始终令人不解的现象,就是许多来自地道农村的作家,在他们笔下,乡村却越来越不像乡村,写得倒土不洋,城乡变异。城市生活和城市身份使得很多作家在把握乡村经验的时候经常出现娇媚和走样的情形,也使真正的乡村书写在他们那里形成难度。
对于出生于农村业余进行创作的王斌而言,乡土就是他的文学之根,也是他的魂之所系。新时期以来,当代小说创作一个很难突破的困境就是,类型化现象始终缠绕着文坛而鲜有起色。《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自觉摒弃了城乡二元对立的长久视角,用特别真诚、及物与审美化的方式和风格内在地对一时一地的中国乡村进行记录。对于那个刻骨铭心的时代,作家充满了温情和回忆。自由而雅正,柔美而平易。
《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以“我”——衰人——王向东为第一人称视角,写了在王家湾度过童年、少年的王三娃、王幺
妹等二十多个伙伴的生活记忆,叙写了一个火热时代的真实生活情景。“我”在王家湾直击了作为一个典型符码的当代村落所具有的一切生活形式与人伦现场,见证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几年中国乡村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社会发展历史,塑造了几位内心丰富、命运多彩的少年形象,作家用平民化的视角和内倾性的风格,写了他们藏于心底但终身难忘的小烦恼、小悲欢、小波澜、小情趣,这是一种致敬青春的精神回望,具有异常强烈的乡愁情结;同时,作品又刻画了一组既直率素朴、勤劳温和又有着小私心却不伤大雅的乡民,这是一种形式特别的美丽乡村中国行,能够唤醒近似年龄读者的清晰记事。作品没有高头讲章的展开架势,没有居高临下的虚空摇曳,用一种下沉的姿态抵达读者。这是令人心仪动容的乡土本色。
《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有一种赏心悦目的语言能力,勾勒了一幅徐徐绽开的乡村日常景观,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令人流连忘返,意兴遄飞,滋味浓厚。民间记忆穿越陈年大幕重新显示勃勃生机。尽管小说写的很多都是让人疲惫的生活,但叙事却始终饱满而恣意,彰显了动人的活力。小说以独有的魅力,书写一个乡村特定时期的记忆和历程,但绝不仅仅是局限于传统的农耕文明与现代性等狭窄视域,而是将故事置于特殊时间段更迭交会的时代
背景之中。作者在历史和现实变化的动态发展过程中观察乡村、识别乡村,同时也在对传统和现实的书写中建立深刻而诚恳的感情与伦理关系。
《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是一部完成度极高的成功之作,塑造了几个生动的人物形象,忠厚坚忍的母亲,眼光、手艺兼有的父亲,悲凉无奈的蔡九娘、温柔本分的王幺妹以及率性热忱的罗大队长等等,描写冷峻细腻,写出了人物的人生经历和精神品质,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邻人之间的互帮和信任,写得亲切感人,如泣如诉,把艰难时刻的难处和善良表现得淋漓尽致。作品以片断甚至是碎片来结构场景,类似纪录片式的写作,营造出了一个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文学世界。
作家是很会讲故事的,简单的情节,简约的文字,分寸感十足地刻画出人物稳定的性格特征。王向东与王幺妹之间若有若无的懵懂情感,表达非常节制含蓄,拿捏到位。行文的微温感区别于大开大合的激烈模式,这是恰如其分地对人性心灵秘境的合理保护和有效表达。给读者留下了余韵深长的回味空间。文字间流淌着悲悯的切切低语,为作品平添了一抹烟火缭绕的迷人暖色。
《刻在桉树上的王家湾》再次显示了王斌富于个性的叙事能力,让读者对他的未来创作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