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生(绵阳)
“山上的格桑花,开得好美丽……”这不是在唱歌,在尼西的大山上,实实在在开放着鲜为人知的格桑花。
尼西,位于川藏公路拉萨到林芝段的中间,那里设了一个兵站,供往返的军人吃住。兵站右边,是古老高原的母亲河——雅鲁藏布江。左边,是一条大体成型的碎石泥巴公路。公路路况很差,汽车喘着粗气,缓慢地向山上爬,要四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308团设在那里的伐木场。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担任308团6连连长,带领连队在尼西山上伐木。伐木工作很辛苦,离部队又远,生活物资都是从拉萨运过来。
那座山不知道有多大,没见到过山里住的人家,也没有见到过往来的路人。战士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说大山深处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深不见底。湖中有犀牛,山上有熊、虎、豹……夜晚,会听到奇怪的嚎叫声,不知是人是怪。有人猜测说,山上可能有特务或者土匪。一段时间,弄得我们很紧张,在帐篷周围挖掩体,执明岗暗哨,以防不测。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虚惊一场。
一次,副营长刘崇光来到伐木场蹲点,与我同住一个帐篷。有一天,他提出,要去爬驻地对面的大山。次日,我们准备停当,我和他一起,带了三名战士,携带武器装备,水和干粮,跨过小溪,进入黑压压的原始森林。
不知道向山上爬了多长时间,光线越来越明亮,似乎走出了原始森林。不经意间,我一抬头,看见一棵树的顶端,开着不少鲜艳的花朵。我们继续向上爬,看到的都是这种树和花。站在一处高地,放眼一望,在陡峭的大山坡上,一条气势磅礴、宽百米的花带,顺着山的走势,一直向远方缠绕过去,看不到尽头。
我不认识这种花,不是记忆中月季、牡丹等花的模样。花开在树上,树有两三米高,没有主干,却有婀娜多姿的多个分枝。每朵花都有拳头大小,每棵树上都开满了花。这些花饱含深情、争奇斗艳,奋力绽放,燃烧起青年军人的激情,恨不得对着群山大声呼喊、放声歌唱。
格桑花!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
格桑花,这个名字,听起来挺熟悉。西藏民歌的歌词里,很多都有“格桑花”的内容,这么漂亮的花,正是送给自己倾心姑娘的见面礼,我们默认了格桑花这个名字。
我看过书上介绍,在西藏高原,植物随着海拔的高度变化,会形成不同的植物生长带。我们爬山,经历了五个植物带。从山下向上依次是:原始阔叶林带、格桑花林带、灌木丛林带、草坡植被带,山顶是寸草不生的沙石带。这些植物带的形成,都是海拔高度的选择,也是高原风雨的造化。
我们在格桑花树下休息喝水后,继续上行。穿过灌木丛林,进入浅而黄的高山草甸,海拔就比较高了。一个胖胖的战士,就势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是爬不动了。进入沙石带不久,刘崇光说,你继续,我是上不去了。这个时候,站着的只有我一个人,离山顶已不足百米。要是在老家四川,一百米的距离,一个冲刺,用不了一分钟就跑过去了,可这时,我爬了近一个小时。快到山顶时,我感觉胸口疼痛,呼吸困难,浑身无力,口水鼻涕流在脸上,也没有力气去擦。
爬到山顶后,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向对面的山上望去,两山相距有一里多地。悬崖峭壁之下的沟底,与山顶相比,落差很大。沟底一马平川,绿草茵茵,一尘不染。有一汪面积不大的湖水,映出蓝天白云,群山倒影。真是一块水肥草美的天然牧场。游动着的羊群,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青青的草地上,有的在吃草,有的在喝水。看着这宛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的天然画卷,爬山时累成的熊样,鼻涕口水都还挂在脸上都算不了什么了。我发自内心的赞叹,高原大自然的宏伟、壮观、美丽和神奇。
时间一晃,过去好几十年了。高原的模样高原的爱,情寄山水,长留心间。我也把珍藏的格桑花,敬献给我长期生活、工作过的第二故乡——西藏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