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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父母水饺香
发稿时间:2025-12-21 09:29   来源: 绵阳日报

  □ 刘杰

  冬至是有位置的。人生的阶段、经历、体悟不同,冬至在生命里的坐标,也悄然变换。

  孩提时代,冬至锚在馋虫涌动的舌尖上。冬至的诱惑,全藏在父母亲手包的那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水饺里。“冬至不吃饺,耳朵会冻掉”,儿时乡间流传的玩笑话,成了孩子们对冬至最眼巴巴的期盼。那时乡下人生活并不宽裕,冬至便成了除过年外,为数不多能吃上肉的重要日子。对我而言,冬至时节,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一盘大肉萝卜水饺,更能带来味蕾的满足与心底的慰藉。

  力气活照例由父亲包揽。一大早,他蹬着老永久自行车从街上买回一刀五花肉,又从村口的土井担回一担冒着热气的井水,开始清洗从菜窖取出的青萝卜——擦成细丝、搦去水分、剁碎入盆;再将五花肉洗净切块,一手攥一把菜刀,对着碎肉上下翻飞、轮番开剁。父亲臂膀有力地挥动,菜刀在嘟嘟嘟的声响里幻化成灵动光影,肉香渐渐漫开。

  做饺子皮和调馅料是母亲的拿手活。她在土红色陶盆里倒进小麦面,舀一瓢井水化开食盐,边搅动面粉边加水,反复揉至面光、盆光、手光,再蒙上厚棉褥醒面半小时;取出面团揉成圆柱,用小擀杖飞快擀制,案板上撒些玉米面防粘,不多时,饺子皮便码成了整齐的摞。为让馅料更嫩,母亲会打入几个生鸡蛋,与萝卜肉馅拌匀,加入佐料调味,这才开始包饺子。她包的饺子白亮光洁,状如元宝,煞是可爱。煮饺子时,她总在沸水里加些食盐,三沸三浮的水汽中,面香早早飘满屋子。煮好的饺子端上桌,我早已迫不及待,夹起一个咬下——皮薄筋道,馅料鲜嫩多汁,味蕾欢唱,整个人都被满满的幸福感包裹。

  学生时代,冬至系在负重前行的行囊上。冬至的欢喜,全落在与父亲久违的通话里。后来,为改善家境,农闲时父亲便担着塞满行李的蛇皮袋,汇入外出务工的大潮。冬至离过年尚远,父亲照例回不来,却总记着打电话。他会提前托熟人传信约好时间,陪母亲接电话,成了冬至里最期盼的事。我和母亲要跑两里多路到邻村商店,往往刚赶到,电话就响了。我问父亲吃饺子没、那边冷不冷,他笑着说下馆子吃了饺子,城里有空调不冷,还叮嘱我好好学习,说外边的世界大得很。他只拣开心的话说,全然不提找活的难处、结账的波折,可我分明能从听筒里,听见冷风呼啸的声音。

  外出漂泊后,冬至刻在浸满乡愁的心尖上。冬至的牵挂,全凝在父母渐生的皱纹里。靠着长年务工的积蓄,父亲终于回乡过上宽裕日子,而我却外出求学,继而在远方城市安家,终日忙碌,再未在老家过冬至。可每到冬至,老家的美食、故园的风物便萦绕心头。尤其近年与二老视频时,看着皱纹如地图线路般爬满他们的脸庞,我的乡愁与父母的白发,都在与日俱增。

  如今啊,冬至浸在绵绵无尽的思念里。冬至的惦念,全藏在蘸满温情的回忆中。去年父亲患病,我将他和母亲接来身边。冬至那天,我特意学着母亲的做法煮了水饺送到病房,可久病卧床的父亲已无法说话、自主进食,我和母亲只能用破壁机将饺子粉碎,给他打管喂流食。蓦然回首,父亲已辞世八个多月,母亲也病故近半年,有父母陪伴的冬至,终究成了难圆的梦。

  然而,我总会想起那些年月里的冬至、吃过的美味、体悟过的人生况味。没有比冬至更短的天,没有比思念更长的线。这丝线牵动着心弦与乡情,既予我无限感怀,也予我些许慰藉,激励着我珍惜当下、担负责任,在寒冷冬日里,找回属于自己的暖意。

  编辑:谭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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