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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洋:乌兰察布之年
发稿时间:2024-03-10 10:40   来源: 绵阳日报

  □古洋(绵阳)

  没回故乡已经6个春秋。从大学毕业算起,未在故乡过春节已29年。时间煮雨,不知不觉,蒸发掉了寸寸光明。

  明知已老了,还老不回乡过年,有些不合适。商都的亲人说,回来吧;集宁的同学说,回来吧;为了远方的召唤,也为了证明自己还没忘本,这个春节下决心回去了。带着家人,带着对故乡的眷恋,还带着几丝在外游子寸草春晖的歉疚,从四川绵阳出发,去成都转乘飞机,一路向北,抵达了从我出生起连续生活了17年的内蒙古乌兰察布。

  茫茫塞北,旷野风高,到处是皑皑的白雪,冬日风光,一如离开时的当年。寒风虽没有当年那般严酷,但依旧凛冽。大年三十祭祖时,走到村南的山上,除了极寒款羽绒服,还穿着压在箱底多年的毛衣、毛裤。穿这样的衣服,在四川会笨重到走不动路,但都被这内蒙古高原上又冷又硬的西北风轻松击穿。南方长大的家人,没有经历过内蒙古的冬天,起初尚对我多穿点的告诫不以为然,在雪地里各种摆姿势拍照,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上车子,都缩成一团,确有几分神似土豆。

  车行在南边的公路上,透过车窗左侧,眺望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村里外道路全已硬化,房屋红砖赤瓦,硬件远胜当年,生活水平早今非昔比。遥记那时,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虽都是土屋,房舍俨然,邻里紧凑,道路阡陌,鸡犬相闻,过年这几天更是炊烟四起、处处火炮炸响,大人忙、小孩闹,人声鼎沸。现在,只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五六户人家,人更看不到几个。农村生活品质的跃升,房屋人口数量的锐减,都昭示着这大时代下的变迁。

  虽然村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曾经踩过的脚印,虽然透过时光的另一头,还依稀能看见街道上一群小孩里那个放鞭炮的自己,但我还是犹豫着没有进村。父母均已不在,老屋已然拆迁,当年的伙伴们都在外地……过往无处找寻,岁月沧海桑田!曾经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是那样近,30多年来常在梦里、常在心间,又是那样远,现在几百米的距离有似光年。车子继续驶向县城,村子逐渐淡出视野,我重新看向前面时,心里清楚,这一扭头,不知又将是多少年。

  尽管在县城,过年的气氛还是非常浓烈。特别是内蒙古大多地方允许放烟花,城里处处都在燃放。二踢脚的声音尤其惊天动地,像开山炸石的雷管一般。空气中随时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但不觉得呛人,还有些暖暖的香馨。故乡过年仪式很多,最高潮便是年三十夜里的接神,就是把腊月二十三上天报告工作的灶神接回来。以前在村里,这个仪式要等天空中代表福禄寿的猎户座三星隐落西山后才开始,大约在凌晨的两三点。现在,已逐渐与电视里春晚的新年钟声同步,改在了零点。时间一到,弟弟在院子里点燃篝火,故乡叫作旺火,两家所有人出来围着火堆,燃放烟花,祝福来年。那一刻,全城家家旺火,映红天空,处处烟花飞溅,响彻云霄,天地间一片声光交汇的海洋。这场景,我已是久违了的。孩子和他妈都是第一次在内蒙古过年,更深深被这新鲜非凡的壮观和热闹所感染。那一刻,我意识到,这次回来过年是正确的,有价值的。

  故乡的风景是看惯了的,我从小没觉得这是风景,只有风,一年四季吹着塞外人的凄苦的光景。但四川人不一样,虽冷,然觉得处处新奇。初二那天,带他们去了察哈尔火山群。过年时节,游人很多,看车牌,川沪黔京都有,据说夏季更是热闹。十几座火山,在广阔的草原上星罗棋布,都光秃秃的,外地人打卡后,却都以为不虚此行。其实,这组火山离我生长的村子只十多公里,我年少时常路过,虽然有的长得挺像日本富士山,但从未认为有何新奇。所谓风景,大概就是你没见过的或久别了的陌生,关键在于时间或空间的距离。登上游人最多的三号火山,山壁环绕着的是一个凹下去几十米的火山喷口,中心早已被风沙掩埋,整体看去,就像一个揭开盖子的巨大锅底,披着风雪,仰对苍天。听说,这组火山是全国为数不多的活火山,已沉寂了上万年,地下两三公里就是焰浆沸腾,下一次再喷发,也不知道已是何年何月。就如千秋以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外表平静,内心火热。

  喝酒是免不了的,酒酣耳热之际的感情也是真挚的。听说我一家归来,多年不见的舅舅舅妈、姑姑姑父、表兄弟表姐妹们,不少都在商都齐聚。返回时在集宁和北京,又分别见到了从县里一起考上大学的学军和部队中级班的包哥两家,前者30年未见,后者也分别8年。无论亲友,举起酒杯,回味过往,共话当年,方知远隔千山万水,历经岁月风尘,亲情浓烈,犹似昨天。因为回去时间只有短短三四天,很多人没去看,还有很多亲戚朋友都没有告知。亲友太多,每次回来也只能见上一小拨,心里抱歉。但曾经的感情,就如这片早已熟透了的热土,血脉相连。

  中国人重土难迁,但不管走多远,故乡都是我们心头挥之不去的最美风景,是浓浓乡音,是袅袅炊烟,和那气息厚重的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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