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六(成都)

　　癸卯年冬，循着依旧活泼泼的青春岁月/循着缪斯苍劲的背影，风尘仆仆抵达广安/小平故里，也是我高中语文老师的出生地/撕破距离，影影绰绰的往昔再次变得清晰/一个臂弯，伸向当年渴望冲破命运藩篱的自己。

　　二零零四年秋天，江油中学。来自广安/青春漂亮的语文老师在青草白云的课堂/朗读分享了我人生的第一首小诗/一首礼赞故乡亲人的诗篇：《归宿》/一粒种子由此萌芽，一个结实的梦想由此拂过/我干燥凛冽的命运。从此平行生长，蜕变，/如影随形，不离不弃。造化还是命运/多年以后，我依然好奇这不朽的谜团/遇见过很多树，也写过很多树：山里的树/水里的树、沙漠里的树、悬崖上的树/石头里边长出来的树、刀子一碰就会/流出汩汩鲜血的树……在广安/我为之一愣的也是一棵树，/活了130多年的柚子树/“百年柚王”，本地人如此为其庄严命名/依我的理解或归纳，人生百年，百年人生/乃是从比星星更亮的啼哭再到化入泥土的过程/百年柚王，名字勒进石碑的树，清末年间/还是一粒柚籽的外来户，此去经年，儿女已然/星汉灿烂，遍布这片山水，成群结队。

　　风尘仆仆而来的树，老骥伏枥的树啊/靠近这国王的我们，不得不拉长视线/透过寒暄，透过风也香甜的空气/还有它透过的峥嵘岁月洗礼/我意识到了慢是一种尊严/意识到了跋山涉水的真谛/意识到了一棵树百年磨砺淘洗的价值/也意识到了一棵树内在的尺规戒律/当然，使我心情为之澎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当年举家迁居将柚籽携至此地的唐氏家族/是岁月里那些不经意的微小的甚至纯属偶然/却又在我们个体命运之中生生不息/永远渗透着奔跑着升华着涅槃着的善意之举。

　　编辑：谭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