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理(绵阳)
静静地流淌,婉转地行走,这就是游仙的芙蓉花溪。
不知是哪一年的春天里,几颗雨水情窦初开,约好出去走一走,便一路向南,踽踽而行。后来,更多的伙伴赶过来,成群结队,携手并肩,便形成了溪流。其时,岸边的芙蓉树正是繁花似锦,几片花瓣按捺不住,纵身一跃,立于清流之上,嬉戏成船。于是,溪水五彩斑斓,清流香气袭人。花照水颜,水映花影。芙蓉花溪,因此得名。
芙蓉花溪,花香满径,它们流淌的,都是当年的初心。溪水知道,这一去也许再无归期,所以它们一定要将自己的梦想渗入故土。溪水们一路蜿蜒,一步三回头,将浸润和滋养留下来。临行之前,它们与脚下的这片土地彻夜长谈,撒播全部的亲情。婉约的溪流,用纤细的小手抚慰龟裂的泥土,用清澈的眼眸探望瘦弱的禾苗,用轻柔的唇温亲吻泛黄的小草,用深情的怀抱拥抱干枯的枝叶。而游仙这片多情的土地,为了不负盛情,一夜之间,溪水流经之地,田垄聚绿,山野叠翠。树木葱郁了,稻穗饱满了,整个大地一律长满了惊喜。
当芙蓉溪与涪江河撞了个满怀,溪水们这才发现,它们的每一颗生命,都充满了对大海的向往。它们知道,太阳升起的地方,才是生命的最佳归宿。因此,芙蓉溪夜晚流淌的是月色,白天流淌的是阳光,生生不息地奔赴大海那座生命的高地。
临别之时,芙蓉花溪的流水,以浪花的姿势回头张望,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原来,故土虽然瘦薄,却有厚重的历史,亦有灿烂的文化。不远处,巍峨的越王楼述说着盛唐的绵州故事,而越王楼的数度损毁与修建,恰是耸立着的历史起伏绵延的真实写照。芙蓉溪畔,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先后将步履重叠,完成了盛唐豪放与朴实诗风的对视和回望,为华夏灿烂的历史文化,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遥想当年的两个夜晚,李杜二人各自的茶盏里,除去沉浮的绿芽,一定都是芙蓉溪里的清冽泉水了。
如果站在绵阳南山寺极目远眺,你一定会发现,芙蓉花溪就像栽种在游仙大地上的一棵大树,溪流是挺拔的树干,那些支流就是树干的支条,而那些稻田与山林,就是这些枝条上的叶片。这棵巨冠若伞的大树,结下了那么多历史与现实的金黄硕果。富乐阁的涪城会,富乐堂的将相和,平阳府君阙的汉砖,东汉说唱俑的皮鼓,无一不是书写出深厚凝重的历史史诗。而苏易简案上的书卷,邓稼先窗前的灯光,芳香而明亮。古之壮元郎,今之科学家,将历史与现实拉近,折射出从古至今炫酷的智慧光芒。芙蓉花溪,从历史的纵深处流出,终于幻化成华夏文明的现代梦想。
芙蓉花溪,没有壶口瀑布的威武雄壮,亦没有钱塘潮的波澜壮阔,但经过绵延不绝的流淌,终于书写出两个字,那就是婉约。花溪婉约地来,婉约地去,刚好契合了游仙人的执着而又宽厚的秉性。婉约是一种坚韧,无论道路多么曲折,都会一路向前。婉约是一种平静,无论遭受怎样的磨难,都会坦然面对。婉约是一种梦想,无论现实多么残酷,都会抵达理想的彼岸。
君不见,那些星落棋布的农舍,在宽阔道路的五线谱上,缀满了时代和谐的音符;那池塘的碧荷,湖泊的涟漪,写满了曼妙清新的诗篇。更有那花海鲜艳的瑰丽,驿站古朴的闲适,灿如星河,宛若仙境。游仙人的幸福,就像金黄的麦穗,收割一茬,又长出一茬。
有人问芙蓉花溪,婉约于游仙,可曾见过仙人?芙蓉花溪笑而不语。它知道,游仙的仙人不是仙风道骨,看破滚滚红尘的长者,也不是修炼千年,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翁。游仙的仙人,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游仙黎民百姓。他们行走在薄雾中,耕耘在烟雨里。他们勤劳而善良,豁达而自信。他们才是游仙真正的仙人。
芙蓉花溪,芙蓉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