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
适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全党正在开展党史学习教育，现将3年前我走访河西走廊红军3个西路军纪念馆时写的一篇文章与大家分享。
一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在大学学习期间，对红军西路军军史产生了浓厚兴趣，我的大学毕业论文《红军西路军自始至终奉中央命令行动》谈的就是有关西路军的话题。徐向前元帅在《历史的回顾》一书中有关西路军的部分，我不知读了多少遍。那时就想，有机会能踏访西路军的足迹那该多好。
2018年暑期，利用难得的年休假时间，我们一家三口来到甘肃，在友人的帮助下，从兰州出发，一直到敦煌，游览了整个河西走廊。金张掖、银武威、玉酒泉、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一路紧走慢行，一路耳闻目染，令人印象深刻，让人感慨良多。使我最难以忘怀的，就是参访古浪战役纪念馆、高台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纪念馆、红西路军安西战役纪念馆。在三大纪念馆里，我始终认真参观，驻足聆听讲解，为英烈敬献花篮，面向纪念碑深深鞠躬致敬，也不时陷入沉思。一个个沙盘，一件件实物，一幅幅图片，一段段视频，一场场介绍，让我充分了解和深彻体悟了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的悲壮历程，实现了藏在心中30多年的一个夙愿。
绵延1000公里的河西走廊里，湮没着80多年前一段惨烈悲壮的红军西路军历史，他们以血肉之躯殊死战斗，使红色火种生生不息，书写了一个传奇。从1936年冬天到1937年春天，短短的5个月之内，这支20000多人的红军精锐部队，经历了大大小小80多次战斗，最后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400多名官兵。西路军的命运与劫难，其担负使命之沉重，斗争之艰苦卓绝，历程之可歌可泣，在中国工农红军的军史上，写下了非常悲壮、非常惨烈的一页。
二
1936年10月，红一、红二、红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长征宣告胜利结束，但是面临的形势并不乐观。当时国内内战尚未停止，中国共产党希望能够打通连接苏联的通道，以获取援助，形成西北地区的抗日局面。为此，中共中央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了《宁夏战役计划》，命令红军占领宁夏，把陕北、陇东和宁夏作为根据地和大后方。根据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命令，红四方面军从甘肃靖远县西渡黄河，执行中央的《宁夏战役计划》。
作为渡河先锋，三十军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半夜，红三十军渡河成功，拉开了宁夏战役的序幕。然而就在这时，蒋介石数十万部队正由南向北疯狂扑来，九军渡河后，国民党军队已经逼近黄河岸边，五军抵挡不住，只能仓促渡河。由于担任河东阻击的任务，四军、三十一军未能过河。这样，过河的四方面军主力与河东红军被一分为二。
眼见国民党控制了黄河东岸的所有渡口，河东的一方面军迟迟不能过来，宁夏战役无法实行，中革军委于11月8日秘密制定了《作战新计划》。1936年11月11日，依据中革军委的命令，西路军正式成立，由陈昌浩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徐向前为副主席。任务是在河西建立根据地，同时打通远方。从此，西路军开始了一段孤军奋战的悲壮历程。
三
红军渡河后，直接面对的就是地方军阀“马家军”。
马家军，民国时期实际控制中国甘肃、宁夏、青海等地的地方军阀。主要人物包括马步芳、马鸿逵和马鸿宾，合称为“西北三马”。马家军源自清末爆发的同治回乱，分为青海马家军和宁夏马家军。国民政府时期，他们承认中央政府，保持治理权力，他们的队伍装备完整，作战凶悍。
为对付红军，蒋介石任命马步芳为西北“剿匪”第二防区司令。马步芳担心蒋介石以“剿共”的名义派嫡系部队深入河西，吞并他的地盘，也想尽快消灭红军。因此，在红军渡河后，他立即出兵，决心在河西走廊将红军消灭。
当时，西路军总兵力是21800人，刚刚经历了长征的战士们单衣赤足，久战疲惫，人均子弹只有5发。而直接调往河西的马家军正规部队就达35000余人，弹药充足，另外还有凶猛的武装民团约8万人。
1936年11月，西路军兵分三路向西进发，右翼九军以一个团的兵力袭占古浪县城。古浪为河西走廊要冲，地势险要，南北两面临山，中间只有一条狭路通行。九军在15日进驻古浪，16日拂晓，马家军便以优势兵力冲杀过来，九军仓促应战，被敌人夺取城外制高点，压入城内，苦战两天后，不得不撤出战斗。“古浪一战，九军折半”。经此一役，西路军元气大伤。陈昌浩、徐向前感慨，在多年的作战经历中，他们还从未见过像马家军这样凶狠的敌人。
就在这时，中共中央命令西路军停止西进，在永昌、凉州一带建立并巩固根据地。西路军在永凉地区停下来，失去了灵活机动的特点，正好给了马家军大举进攻的绝好机会。从1936年11月下旬到12月上旬，西路军在河西走廊进行了一系列的消耗战，在东起凉州，西至山丹附近300余里的狭长地带，红军因为无法集中兵力，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四
红军西路军在永昌、凉州一带不进不退，徐向前一直不能理解，直到晚年看到了当时中央的《作战新计划》，才明白中央的意图。原来当时中央让西路军在这里建立根据地，是为了造成河东红军即将与西路军在河西会合的假象，以利于河东主力红军东出或者南出，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转移。
就在红军西路军在河西与马家军鏖战的时候，西安事变发生了，西路军的行动此时则围绕西安事变来配合。西安事变发生时，中央来电让西路军东返，徐向前、陈昌浩便开始集结部队东返;而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中央又电令西路军继续西进，完成打通国际路线的任务。
红军西路军在永凉地区先后呆了40多天，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战斗力已经大大削弱，更为严重的是，西路军多次失去了东进或西进以彻底摆脱被动争取主动的机会。1936年12月31日，五军攻克临泽县城，继续向西，元旦这一天又拿下了高台县城，徐、陈准备略作休整继续向西。然而中央的来电，又一次让西进计划成为泡影。原来蒋介石回到南京后将张学良扣押，国民党大军虎视眈眈，西安和陕北的形势再度紧张起来，为了配合和南京的谈判，中央四度电令西路军东进。
1937年1月，马步芳集中了六七万之众，向只剩下10000余人的西路军发起猛烈进攻。西路军将士以寡敌众，顽强据守，血战持续一个多星期，西路军付出了沉重代价，基本上弹尽粮绝。1937年2月24日，西路军致电中革军委，请求增援。电报里还说，如果没有增援，他们“只有抱全部牺牲之决心，在此战至最后一滴血。”西路军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五
1937年3月14日，在现在的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石窝山上，陈昌浩主持了西路军军政委员会最后一次会议。会议决定，将剩下的3000余人编为三个支队，就地分散打游击。陈昌浩和徐向前离开部队回陕北向中央汇报。
石窝分兵后，西路军留下的三个支队开始转战祁连山，为了掩护李先念带领的左支队转移，王树声等带领的另外两个游击支队作出了重大牺牲。他们在祁连山内连经苦战，大部分牺牲。剩下的只有左支队1000余人向西行进，这支曾经三过雪山草地的部队，又重新行走在茫茫的祁连山中。走出祁连山前，左支队用仅存的一部电台和中央取得了联系，中央回电指示，西路军必须要到达甘肃新疆交界的星星峡。
这都要离开马步芳的势力范围了，马步芳还是不放过，继续追杀西路军。1937年4月，李先念率领的左支队在白墩子与马家军激战一场后，且战且退，与黄昏时分到达甘肃新疆交界处的红柳园。红柳园之战，让九死一生的西路军余部再次遭受重创，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也是西路军面临的最后一场战斗。
红柳园突围后，李先念带领的左支队400余人，也就是两万多西路军最后幸存下来的成建制部队，来到了星星峡。在这里他们得到了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的接应，在经过5个多月的苦战后，久经磨难的西路军将士，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活。
六
红军西路军遵照党中央和中革军委命令，西渡黄河作战，在河西走廊，西路军孤军奋战，伏尸盈雪，由于兵力悬殊、粮绝弹尽，无任何救援，视死如归，顽强战斗半年，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写下了悲壮的篇章。
讲到红军西路军的价值意义，《中共党史》第一卷曾作出这样的评价：西路军所属各部队，是经过中国共产党长期教育并在艰苦斗争中锻炼起来的英雄部队。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在同国民党军队进行殊死搏斗中，西路军广大干部、战士视死如归，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在战略上支援了河东红军主力的斗争。
西路军干部战士所表现出来的坚持革命、不畏艰险的英雄主义气概，留给后人以最顽强的奋斗之音，在西部大地和各族人民的心中铸起了一座永久的丰碑，在西北高原撒下了革命的火种，在各族人民心中留下了深远的革命影响。他们为党为人民的英勇献身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尊敬和纪念。
参观虽然结束，但是我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红军西路军在河西战场响彻云霄的金戈铁马早已淡去，浴血奋战的硝烟也已散尽。西路军悲壮的征战，已汇入了历史长河，正在离我们今天越来越远。但西路军广大官兵“碧血染黄沙，白骨筑青山”的革命斗争精神，却长留于天地之间。就像西路军高台的丰碑一样，永远映照着我们今天的和平发展。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永远心怀感激、心存感恩，都要好好珍爱和平、珍惜生活，都要不忘初心使命、永葆奋斗精神。
红军西路军历史是我们党史军史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到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瞻仰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纪念碑和阵亡烈士公墓，参观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纪念馆，向革命先烈敬献花篮。他强调，新中国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要深刻认识红色政权来之不易，新中国来之不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来之不易。西路军不畏艰险、浴血奋战的英雄主义气概，为党为人民英勇献身的精神，同长征精神一脉相承，是中国共产党人红色基因和中华民族宝贵精神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要讲好党的故事，讲好红军的故事，讲好西路军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传承好。我们要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教导，从西路军的历史中汲取丰富营养，继承革命精神，把先辈开创的事业不断发扬光大。
(作者系绵阳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编辑：谭鹏
